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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際語學沙龍”是世語君新開的系列文章，主要分享一些關于世界語、人造語言、語言計劃等領域的閱讀心得。

很多對世界語感興趣的朋友都會對這類語言問題感興趣，不過要獲取相關的資料卻并非易事，世語君會把相關參考文章放到文末，感興趣的朋友可以自行探索。

本文基于阿姆斯特丹大學教授FedericoGobbo的“給世界語者看的國際語學”（InterlingvistikoporEsperantistoj）系列文章編譯，原文于2014-2015年發表在國際世界語協會刊物《世界語》上。

“人造語言”（konstruitalingvo/artefaritalingvo，英文簡稱為conlang）是個內涵豐富的概念，從各種編程語言，《冰與火之歌》里能召喚龍焰的高瓦雷利亞語，到各國海員通話的海事用語（基于英語，詞匯句式受規范和限制，便于國際溝通），以及初中生為了寫日記創造的秘密語言（相信不少人都干過）都是人造語言大家庭的一員。創造語言的目的多種多樣，有的為了和計算機溝通，有的為了在藝術創作中營造世界觀，有的為了做實驗，有的為了自娛自樂......其中我們把那些為在現實中與人溝通而創造的語言稱作“計劃語言”（planlingvo），世界語就是一種典型的計劃語言。

人類創造語言的根本原因是為了交流，既然以世界語為代表的計劃語言和其他語言一樣能用于人和人的交流，那計劃語言和其他人類語言的本質區別是什么？找到答案就需要對計劃語言總結分類，而在***文獻中，我們找不到明確的分類。不過，通過一個世紀的觀察與研究，至少產生了三種分類***。

萊布尼茨（1646-1716）設想創造一種通用語言來表達數學、科學及哲學概念

從時間順序上看，第一種分類來自路易·庫圖拉（LouisCouturat，1868-1914）和利奧波德·勞（LéopoldLeau，1868-1943）。他們在1903年出版過關于通用語歷史的著作，其中介紹了計劃語的分類。要理解這種分類，必須追溯到20世紀初的巴黎知識界。庫圖拉是法國數學家和哲學家，曾發現過萊布尼茲未出版的作品。通過這一發現，他對世界語產生了興趣。庫圖拉認為國際輔助語是促進國際交流的一種切實可行的***，并致力于說服歐洲和全球知識分子。為此他需要堅實的材料去論證，因此他將通用語言的歷史整理成書，把科學史里關于通用語言的思想梳理出來。在該書的簡介中，庫圖拉和勞將計劃語言分為三種：先驗語言、后驗語言和混合語言。

索萊索語可以用字母、數字、顏色、手勢、聲音等很多方式表達出來，但僅有7個字母，單詞極易混淆

“先驗語言”（apriorajlingvoj）的意思是，這種語言的元素不是從現有的語言中提取的，而是被任意發明或根據某種邏輯（哲學）概念發明的。可以說先驗語言是哲學家的作品，尤其反映了萊布尼茲和笛卡爾那個時代（17世紀）的傾向。這類語言的結構由創作者的思維方式決定，哲學理念決定語言形態，自上而下創造詞匯，其中很多都是“形意文字”（pazigrafio），也就是一定程度上受漢字啟發的通用表意文字。索萊索語（Solresol）是當時的成功案例，它使用歐洲傳統的七個音符名稱作為字母，可以用口頭、書面乃至音樂形式創造性地表達語法。計劃語言的另一類是“后驗語言”（aposteriorajlingvoj），是在現有語言的基礎上創造出來的，例如世界語及諸多后來者。在兩者之間的是“混合語言”（miksajlingvoj），包含先驗和后驗兩方面的特征，最著名的例子是沃拉普克語（Volapük），它的詞源來自現有語言，但形態遭遇大改，比如“Volapük”來自WorldSpeak“世界語言”。

嘗試創作先驗語言反映的是17世紀哲學觀念對普適和完美語言的要求，這種哲學影響了后來的國際輔助語及其中立的國際溝通理念。但是，在上述分類中，并沒有涉及社會語言層面：形意文字是書面的，表達的概念有明確定義，一是一，二是二；而人類語言更主要是用來說的，而且并不需要那么高的精確度，常常是模棱兩可的。如今學者們越來越關注后驗語言，因為它們可與民族語言相提并論。

第二種分類來自語言學家德特列夫·布朗克（DetlevBlanke，1941-2016）。與前面的分類相反，布朗克對社會語言學方面的特征更感興趣，他提出一個包含19個步驟的階段表，用來描述計劃語言的活躍和發展程度。表內僅涉及后驗語言，作為進入這個體系的前提，計劃語言的創作者首先要有意愿讓其語言形成一個用戶社群，因此第一步是語言方案的發布。這是計劃語言和民族語言的根本區別：前者有明確的誕生日期，誕生時的語言方案一般包括簡明的語法、基礎詞典和示例文本，常常還附帶“說明書”，闡釋該語言方案的目標。相反，民族語言的起源需要在歷史文獻里找。例如，意大利語的歷史專家兼世界語學家布魯諾·米格里尼（BrunoMigliorini）在1987年提出，意大利語誕生于公元960年，依據的是在意大利南部發現的四份關于土地所有權的法律文件，這些文件上的文字代表著意大利語從通俗拉丁語里分出來，有了自己的表達方式，于是成為了意大利語誕生的象征。

在布朗克提出的后續步驟里，語言群體要建立跨地域的聯系，比如出版期刊、國際通信、協會組織、文學、教學材料等等。所有這些旨在達到第9個階段：口頭應用。如果有人在聚會時將計劃語言用于口語交流，則目標就完成一半。沒有多少計劃語言能做到這一點，除世界語外，主要是LatinosenFleksio、Novial、Occidental、Ido和Interlingua這幾門語言達到這一階段。當這種語言的社群形成后，人們開始廣泛使用它，并培育出文學作品。另一個重要步驟（第13階段）是學校對語言教學的支持，這種支持能向社會大眾展示該語言的實際用處。之后，隨著語言社群的發展，逐漸形成內部多樣性（受政治傾向、興趣、年齡等因素影響），并且出現獨立的文化元素，例如世界語“鱷魚（krokodili）”這個動詞的獨特含義（表示“在世界語環境中講民族語”）。布朗克理論的最后一步（第19階段）是語言的家庭應用。只有世界語走完所有階段，而其競爭對手們很少進入第13階段。可見布朗克分類的主要特點是強調語言應用的價值。

第三種分類法是Gobbo本人在前人的基礎上提出的。通過一個坐標系分類，垂直軸表示計劃語言的目標（輔助語言還是藝術語言），而水平軸則表示公開或不公開的意愿。其實，每個人都可以憑自己的興趣發明語言，不一定要公開來形成一個社群，許多語言就是作為智力游戲或出于宗教目的而發明的。最著名的秘密語言可能是《指環王》作者托爾金創造的那些語言（如昆雅語、辛達林語），托爾金希望它們只存在于小說中，所以從未發表過這些語言的語法。在坐標軸的另一邊，則是我們熟悉的國際輔助語。其中有趣的是，出于建構小說世界觀的目的，19世紀末衰落的沃拉普克語在文學作品中得到復興，在坐標軸上產生自上而下的移動，來到那些為影視劇和文學創作而產生的“好萊塢語言”中。這個分類是不對稱的，左上是空白，因為出于輔助目的引入秘密語言是沒有意義的。這種分類有助于理解人造語言分類的核心（如圖中的紅色橢圓所示）與其他類別之間的關系。

擴展閱讀

圖書：

"IntheLandofInventedLanguages",ArikaOkrent,Spiegel&Grau,2010"TheArtificialLanguageMovement",J.A.Large,BlackwellPublishers,1985《世界共通語史：三個世紀的探索》，E.德雷仁，商務印書館，1999

刊物：

《語言問題和語言計劃》LanguageProblemsandLanguagePlanning(LPLP)《國際語學通訊》InformiloporInterlingvistoj(IPI)可在世界語研究基金網站下載

網站：

世界語研究基金www.esperantic.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