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代天文,古人總會率先想到將星體與災禍劃上等號,像天狗食日等迷信印象。
從周代起,古人便把日食、月食視為重大兇兆,認為這是日月違背正常運動規律、“反?!?,這個觀念到漢代依然盛行。由于將災難與星星的移動變化連結起來,以此衍生出一套解釋災異、政治與人事的學說,稱為“災異論”。
這是因為長期觀測,從中發現某些星體異常的移動,因此災異論主要探討的是“變”與“非?!?。不過到了秦漢時期,隨著觀測儀器與計算的進步,部分學者對于日食的原理、發生規律有所了解,對于周代以來的觀念產生疑惑。
由于漢代天文與歷史還尚未分家,因此太史令不僅掌管史書編纂,還要編寫天文歷法,《史記.天官書》還載有月食周期:“月食始日,五月者六,六月者五,五月復六,六月者一,而五月者五,凡百一十三月而復始。故月蝕,常也”。司馬遷說明月食發生具有周期性,更明確指出月食是“常”,表明其規律是正?,F象。
但司馬遷的說法,也讓人們對于周代以來既定的兇兆,如日食、月食等,逐漸產生困惑,到底算是天行有常,還是天有異象?
東漢思想家王充直接在著作《論衡?治期篇》寫道:“在天之變,日月薄蝕。四十二月日一食,五十六月月亦一食。食有常數,不在政治。百變千災,皆同一狀,未必人君政教所致”,明確寫下天上星星之間的移動變化與人間的災禍無關,這樣的說法與自古以來的“天人感應說”背道而馳。
《后漢書》還記載靈帝光和元年(178),任職侍中的韓說精準預測日食。即便在戰爭頻繁的魏晉南北朝,仍有天文學家堅持不懈觀察星象。北齊天文學家張子信,有三大天文發現,其中兩項對于日食觀測有深遠的影響,盡管他沒有制訂歷法,但隋代的《皇極歷》、《大業歷》,還有唐代的《麟德歷》、《大衍歷》、《宣明歷》等,皆是在張子信的基礎上,改進推算***制訂而成。
從東漢到唐代,中國古代學者在天文觀測、演算方面大有突破,可自周代以來的災異論結合儒家思想,導致大部分的經學家仍堅持原有看法,認為日月食是災禍、世界是“天圓地方”(蓋天說),為此許多天文學家與經學家展開一場又一場的辯論。
不過這些論爭到了唐代就戛然而止,因為日食推算技術已獲得顯著的突破,預測的水平也大幅提升,能夠被預測發生時間的日月食,也不再是罕見、神秘又會帶來災厄的現象。
在這樣的氛圍下,唐代經學家孔穎達還用日食推算法,反過來質疑《春秋》、《左傳》中的日食記載之真實性。由于漢代以來的歷法者皆認為要經過173天以上,日月才會交會一次,可是《春秋》卻記載了襄公二十一年(公元前552)、襄公二十四年(公元前549)皆連兩個月發生月食,孔穎達于注疏中直接寫:“今七月日食既,而八月又食,于推步之術,必無此理。蓋古書磨滅,致有錯誤”。
唐代經學雖已接受不少天文歷算的研究成果,且孔穎達在面對相關天文記載也多選擇相信歷算而非經書,不過他對于承自周代以來的“災異論”,仍持正面看法。覺得該學說有其必要性,是教化的輔助手段,用以勸誡人主,不可舍棄。
雖然東漢以來,無數天文學家指出日月食是相當正常的星體運行現象,但從孔穎達的看法中,可以知道至少到唐代為止,儒家的思想根基并未被動搖,因此星星的移動軌跡還是與人世間的災禍牽扯在一起,深深烙印在歷法、禮制與人們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