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曰:“益者三友,損者三友。友直,友諒,友多聞,益矣。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侫,損矣。”
孔子說:“有益的交友有三種,有害的交友有三種。同正直的人交朋友,同誠信的人交朋友,同見聞廣博的人交朋友,這是有益的。同慣于假裝斯文的人交朋友,同態度偽善的人交朋友,同慣于花言巧語的人交朋友,便有損害了。”
這是在論交友之道。孔子把人們相互接觸交往、結識朋友,分成兩大類六種情況。過去有句老話:觀其人,先觀其友。一個人的周邊環境,經常接觸什么人,常年和誰在一起,相互之間的影響確實很大。
你還記得前邊我們學過,“觀其所由,察其所安”,就可以知道他是個什么樣的人了。這里是說,還可以通過觀察一個人與何人為伍(他的朋友圈),來了解他究竟是哪一類的人。
孟子就是個典型的例子,他小時候孟母三遷,也是怕他受到周圍環境的不好影響,接觸不到正人君子。
孟子也曾對宋國人戴不勝說過:就如學習語言一樣,如果想讓一個楚國人學習齊國方言,一個齊人教他,周圍全是楚的聲音,你拿著鞭子逼他,他也講不好齊語。
如果宋國朝廷上下,都是像薛居州這樣的賢者,那宋王自然也會潛移默化,跟著向善。反之,如果只一個薛居州,朝廷上下都是小人的話,那賢者的作用也會化為烏有。
孟子這話說得非常透,常年接觸人,與什么樣的人為友,這個影響力實在是太大了,不可不注意。
孔子曰:“益者三樂,損者三樂。樂節禮樂,樂道人之善,樂多賢友,益矣。樂驕樂,樂佚游,樂晏樂,損矣。”
孔子說:“有益的喜好有三種,有害的喜好有三種。喜好言談舉止以禮樂調節,喜好稱道別人的好處,喜好結識賢德之友,這是有益的。喜好驕縱作樂,喜歡放縱游玩,喜歡大吃大喝,這就有害了。”
孔子給出的這兩類六種行為,非常具體直觀,也好懂,時至今日也未過時。三種有害的行為,人人都明白,只不過雖然心里明白,可未必能夠在行動上杜絕。人有慣性,容易沉溺在舒適區,特別是對自己要求不嚴,甚至飽食終日無所用心,沒有什么更高的追求目標,那就特別容易深陷其中而不能自拔。
反之,三種有益的行為,也是人人皆知。只不過,有時候我們不夠自覺,想起來是一回事,想不起來就把這些道理放在腦后了。
不過,咱也別把孔子說的道理理解死。在今天,旅游、采風、與朋友聚會,也是日常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不僅快樂,而且有益身心與人際關系,亦不可廢。
孔子曰:“侍于君子有三愆(qiān):言未及之而言謂之躁,言及之而不言謂之隱,未見顏色而言謂之瞽。”
孔子說:“侍奉君子容易犯三種過失:還沒到該說話的時候你就說話,這是急躁;該你說話的時候你卻不說,這叫隱瞞;未曾察顏觀色就貿然開口說話,這是瞎子。”
君子有三愆的愆,是過失的意思,這又是孔子提醒弟子們注意說話的場合與方式。他多次告誡年輕人要慎言。慎言,怎么個慎法呢?這就是,你注意以上三點,你說話就不會犯錯,就是有分寸,就叫合宜。
荀子還補充了一條,如果你要和對方講仁義之道的原則和***,必須得在對方態度誠懇、恭敬、虛心接受的情況下,才可以和他說。如果對方態度不誠懇,神色輕慢,而且并無向學的意思,你還喋喋不休地沖人家講一套套的大道理,這其實是你自己內心驕傲的表現。
以上講的,都涉及到實際生活中與人如何交往的問題,非常實際,都是經驗之談。話雖聽著簡單通俗,可百世不易,至今仍有參考價值。
孔子曰:“君子有三戒:少之時,血氣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壯也,血氣方剛,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氣既衰,戒之在得。”
孔子說:“君子有三種事情應戒備:年少的時候,生理心理發育尚未成熟,要戒除對女色的迷戀;等到身心發育成熟,血氣方剛,要戒備與人爭斗;到了老年,血氣已經衰弱,要戒忌貪得無厭。”
前邊講了三愆,即三種過失,這里又講了三戒。前兩句好理解,最后這句很特別,“及其老也,血氣既衰,戒之在得”是什么意思?“得”是得到,這不挺好嗎?咱們還得從中庸上去理解。
人老了,往往此時身體肌能開始衰減,容易保守、退縮,或者把自己已經得到的一切看得過重。甚至有的老年人感覺來日無多,因此貪求種種實際利益而不知滿足。這是自己要警惕的,戒之在得是要懂得放下、舍得,但并不是不再做事。
宋儒解釋這句話還說過,血氣,這是人人皆同的。不過,君子小人雖然血氣相同,但是志氣不同。小人老了,志氣磨滅,心灰意冷,茍延殘喘,行將就木。但英雄志士,則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孔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狎大人,侮圣人之言。”
孔子說:“君子敬畏三件事情:敬畏天命,敬畏高居上位的大人,敬畏圣人的話。小人不懂得天命不可違而不敬畏,輕慢位居上位的大人,輕侮圣人之言。”
懂得敬畏,必知要循禮、守義、遵道,對自己有所要求,謹慎言行,對人對事都盡心盡力,合于中庸。
從商到周,有人格神意味的“帝”,他的宗教性神圣力量慢慢消退,地位漸漸被天、天道所取代。而對天的理解,也越來越具有理性主義的內涵。反映和代表民意的天命,已經成為有效制約統治者的一個強大的外力。這一點,被孔子及諸子百家發揮得淋漓盡致。
大人,說的不是有官位的人,而是有德有位大寫的人。老子也說過,宇中有四大,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這個大人,指的是德合天地的意思。
圣人之言,具體就是三代圣王所說的話。他們的話里有深刻的歷史經驗教訓,有治理天下的道理。對此,君子必持敬畏之心。而明儒總結說:堯帝、舜帝兢兢業業,周文王、周武王、周公小心謹慎,他們本身就有一個敬字。
孔子曰:“生而知之者,上也;學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學之,又其次也;困而不學,民斯為下矣。”
孔子說:“天生聰明的人,是上等人;通過學習后才知道的,是次一等的人;遇到困境再去學習的,又降低了一等;遇到困境還不學習的人,這樣的人就是下等了。”
孔子明確說過,他自己不屬于“生而知之者”,而且他本人也沒有見到過這樣的人。他自己是經過長期的學而不厭后才明白道理的。所以,他始終鼓勵學生們要勤奮好學,不要等遇到困難、身處困境之后再去學習。
這里,把人按智性分為兩類,四種。第一種是一類,大概就是圣王、天才之類,反正孔子說他本人沒有親眼見過。后三種人屬于同類,但差別就在于是否好學,學習的自覺性和努力的程度不同。當然,最差的一等,就是連遇到困難都不知去學習,那這種人就不足為訓了。即使是圣賢之人,面對他,照樣拿他沒有辦法。
摘自靳大成《論語通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