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外說紅樓孔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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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山海經到紅樓夢

《吳氏石頭記》第八十三回"史太君臨終念子孫王夫人膏膏托兒女"

重陽節，賈母要大家陪她到大觀園里逛了一天，看到園里草木枯萎，毫無生機，頓起荒涼之感，不禁聯想到家境漸頹，不勝傷懷，對陪她的鳳姐兒、探春、黛玉道:"我到咱們家已六十多年！從年輕時侯到如今，歷見了幾代興旺，想當初你爺爺，祖爺爺那輩都是勤勤懇懇持家，不敢稍有懈怠，一轉眼到了這輩，子孫們不再勤勤儉約了，皆是安享逸樂，無所作為，那些暴殄天揚的事也漸漸的來了，家境一日不如一日，可是一代不如一代了！我時常做夢見你祖爺爺、爺爺，臉上多有愧色，也無顏再見他們，好好的一個家被我弄的益發衰微了！心里怎能不慚愧！"

說完，不禁落下淚來。回去，便一病不起，臨終，把寶玉、黛玉兩個叫到跟前，道:"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這兩個小冤家，以后可不要再賭氣吵嘴了，要和睦。寶玉不肯讀書，也別逼緊了。"

寶玉、黛玉兩個哭做死去活來，賈母又道:"可惜這輩子見不到你倆成親，也是我的一塊心病。"說著又將此事囑咐了邢夫人、王夫人、尤氏、鳳姐、李紈一遍，又道:"找再見一個重孫子就安心了。"

終于，這位整部《紅樓夢》里最仁慈、最智慧、最值得我敬重的老祖母，去了，帶著她對這黑暗世道無邊的悲憫和遺憾，撒手去了。從此，寶玉、黛玉，這一對金童玉女、末世神侶，便失去了他們的保護神，任由惡魔們去擺弄了。

給賈母辦完喪事，鳳姐痛哭了幾場，病又加重了，一日，傍晚時分，王夫人帶兩個小丫頭去探望鳳姐一會子，又轉身往怡紅院去看寶玉讀書是否用功，剛走到湖邊，忽然從湖里影影綽綽現出三個披頭散發的小鬼，里頭有一個看著眼熟，竟是金釧的模樣！王夫人甚為驚恐，只聽那小鬼冷笑道:“太太好狠毒，逼的奴才走投無路，如今就是報仇來了！"

說著就同那兩個都向王夫人撲來。兩個小丫頭嚇得藏到樹后，王夫人大叫著要逃，被那三個小鬼生拉硬拽往湖里推，只聽“撲通"一聲，王夫人失足落水。王夫人被救上來，受了驚嚇，一病不起，賈政請了個名醫，反越發病重，這"名醫"便騙了錢卷鋪蓋逃了。不久王夫人便命絕氣休，撒手人寰了。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難道真有什么小鬼嗎？

我想不是的，那三個披頭散發的"小鬼"其實就是潛進大觀園里來報仇的！繡春囊案發后，王夫人請辭了大觀園里幾乎所有的丫環和小戲子，她們走投無路，生計無著，在幾個心懷怨恨，伺機報復的造反者帶領下，趁亂潛伏進來報仇的！

在第八十一回里，就寫了三個被王夫人清退的小戲子潛入大觀園追打襲人的事，說是襲人在王夫人那兒打小報告，才把以芳官為首小戲子們統統趕走。接著又特地補寫了司棋被王夫人派人送至邢夫人處責打受辱后，這三個追打襲人的艾官、葵官等三個小戲子到司棋家對潘友安司棋說:“白白的叫他們打了一場，實在窩囊！”

司琪道:“此仇不報，誓難解恨！此次既然回來了，就想法子到他們府上弄些東西回來，他們府里的金銀細軟夠咱們花幾輩子的了！只是咱們勢弱力薄，恐難遂心。"

潘友安道:"我那邊有好多道士的朋友，咱們何不同他們結為一黨，大干一場呢？"

由此，就形成了以道士冷子興為首的一干道士和以芳官為首的十二個小戲子為骨干的一伙流賊，盤踞在城外水月庵道觀，為賈府的覆滅遺下后患。

所以，把王夫人推下水的三個"小鬼"，應該就是這伙人干的，她們潛伏大觀園，見機而動，以圖一逞。王夫人見其中一個象是金釧，那是因為她害死了金釧，心里有鬼，就會"活見鬼”，所產生的幻覺而已。

我以為，這個情節，堪稱是《紅樓夢》一書里著墨極少的描寫賈府內劇烈的階級矛盾沖突的精彩一筆。

《吳氏石頭記》第八十四回“薛寶釵彌望□囗緣史湘云喜得如意郎"

回目下有出書人按語，說回目中空缺二字是因為過錄本中此二字字跡不清或被蟲蛀掉了，我想，這二字應是“金、玉"，因為二寶的所謂“金玉良緣"，經薛姨媽有意張揚，早已是賈府里盡人皆知，并獲得賈府上下人等高度認可了。

回目下還有一首回前詩云:

綠媛殊眾寧久微，心比盤道播是非。

金鎖間色一麒麟，運機轉騰誰可違？

照應回目，前兩句說薛寶釵，后兩句說史湘云。說史湘云、衛巖蘭金鎖配麒麟喜結良緣，又先后殉國，令人唏噓贊嘆，暫且不表，(欲知詳情，請參閱拙作《賈寶玉的婚事與國事》之“白首雙星吊斜陽")單說前兩句，就引出了下文里，薛寶釵為實現"金玉良緣"的美夢，所作的如許努力，是何等的卑賤下流。

史老太君臨終關于寶黛婚姻的囑托，一下子把二人的婚姻由“看好"變成了"準現實"，也就是說，老太太的囑咐在賈府是具有"法律"意義的，二人的婚事己經是板上釘釘，只剩下一個"儀式“了。

這形勢首先就急壞了一個人，那就是薛蟠。這個專會吃喝嫖賭的混世魔王，實指望把妹妹嫁給賈府，把親戚更上一層，把持賈家的財政大權，好供他揮豁，不想，妹子到底爭不過林黛玉，好不氣惱！氣沖沖地回到家里，見薛姨媽母女在做針線，便沒好氣道:"妹妹還有心思做這個，賈家人人都傳開了，說等一二年孝期滿了就給寶玉辦喜事！"

寶釵道:"哥哥管人家的閑事作甚？又與我們何干？你也別往那賭場里去了。輸幾個錢倒是小事，那里頭沒有多少正經人，哥哥跟他們只怕越發學壞了！"

薛蟠一聽急了，道:"少來管我，寶玉倒是正經人，你想嫁他，就去找他啊！如今人人都傳開了要娶的是姓林的，你早沒有份了！"寶釵氣哭了，對薛姨媽道:"哥哥又說這些混帳話氣我！"

薛寶釵裝得倒怪象個淑女，卻第二天一大早就去瀟湘館探望黛玉。二人說起史湘云，黛玉笑道:"云丫頭現在可遂心了，得了如意郎君，竟一會半會也離不開了，那還有心思來看咱姐妹倆，早把咱忘了！"

寶釵笑道:“看把她得意的，真真勾出我的氣來！咱也不差，寶兄弟不比她的才郎強？將來與妹妹成了親，日日吟詩作賦，快快活活的，氣死她！"

黛玉羞紅了臉道:“姐姐又取笑我了，不理你了。"說完到里間去了。

寶釵在屋里轉了轉，恰見紫鵑端出茶來道:"寶姑娘喝茶。"寶釵笑道:“近來你家姑娘又寫了什么詩沒有？拿來我讀讀。”

紫鵑道:"我幫你找找。"便進了套間，不多時拿出詩稿來，遞與寶釵，寶釵見那篇首寫著"十獨吟"，坐下細看了半晌，只見黛玉抵著鬢角出來道:"紫鵑淘氣得很，亂拿我的東西，沒的叫姐姐笑話。"

寶釵道:“倒不是笑話，作的可不錯呢！”黛玉奪過來要撕，寶釵笑著奪過去揣在袖里。二人又說了幾句家常，寶釵又回頭對紫鵑道:“這丫頭天天也不經心，照顧的姑娘不周，怎么好多日子不來，姑娘仍是未愈，病根兒怎么就去不了，待我告訴你一個法子，你才知道。”要黛玉好生等著，因拉了紫鵑到院里細說，黛玉笑了笑，又到內間去了。

紫鵑笑問寶釵道:"姑娘既有法子，快告訴我，姑娘的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們做奴才的看著也揪心。”

寶釵道：“聽人家說，園子里有邪氣入侵，好多促狹鬼暗地里害人，太太就是遇見促狹鬼才出事了。我特特的找一個算命的算了，說林姑娘的病也是被促狹鬼牽制的！不能痊愈，何不請先生進來看看風水，驅驅鬼？林丫頭的病可不就好了。"

紫鵑聽了心竅一動，笑道:"真真寶姑娘提醒的及時，可不就是促狹鬼鬧的，多謝姑娘操心了，還得求姑娘帶了那人來給我家小姐看看。若治好了病，我一輩子記著姑娘的恩情！"于是進屋跟黛玉說了，黛玉也半信半疑，被紫鵑雪雁一番攛掇，便答應了。

寶釵把算命先生張半仙請進大觀園，先到黛玉房里看了，說這一處不妥，那一處不吉，聽的幾個丫頭捂著嘴笑，然后正就準備驅邪，做法事，賈政就來了，對張半仙道:"既然來了，先住兩天，不管有沒有，將各府都擺壇做做法事驅邪。"遂命賈璉到各處準備，直忙了兩天。

賈政見張半仙煞有介事，拿劍指指畫畫出了一頭大汗，催他道:"好了沒有？折騰了半天，看你裝神弄鬼的倒也好笑。"

張半仙笑道:"好了，貴府公子乃銜玉而生，據在下看來，玉為土，與金相生，公子又名寶玉，須和相生之金匹配才妥，不可與木相配，因木克土，不吉也！"

賈政便問其詳，張半仙道:"公子名玉，不可找名中帶木的匹配即可，須找帶金的為佳。"賈政搖頭笑道:"不好，寶玉為土，更不可找金了，人人都知土生金，土反吃了虧，不妥，不妥，既是寶玉為土，還找個名子中帶玉的就妥了，都是玉，就沒有相生相克了。"張半仙呆了半天道:"也是，在下就不多言了。"

賈政叫人封了銀子打發他去了。寶釵、探春、李紈正在黛玉房里說笑，忽見紫鵑探了消息回來說道:"老爺才和算命的說了，寶玉的玉與金不合適，還是要找名字里帶玉的才妥當！"

寶釵不覺呆住了，李紈笑道:"好極了，玉玉相配，我等無話可說，探春等都笑道:"正是！正是！"

寶釵亦笑著道:"林姑娘終身有靠了！"黛玉拿帕子往紫鵑頭上打來，嗔道:"這丫頭盡是多嘴，討人嫌！"探春等都笑了起來，紫鵑笑道:"多謝寶姑娘請來的先生，說的靈驗的很！"寶釵笑道:“要不請先生給紫鵑姑娘也算算姻緣？"

《吳氏石頭記》第八十五回"癡王孫傳信牽奇緣，慚妙尼避情乘游槎"

史湘云嫁給了衛太尉的兒子才貌仙郎衛若蘭，興沖沖地領著衛若蘭來老姑家回門認親，賈寶玉和衛若蘭一見如故，結為知友。二人閑聊，衛若蘭提起習武射箭之事便眉飛色舞的，寶玉笑道:"我們這里有個天香樓，時時有家人在那里習射，不如我帶你瞧瞧？"

衛若蘭道:"來日方長，也不在這一時，如今世道不興，天災人禍頻出，戰事不斷，只恨不能食戎羌血，餐胡虜肉，為朝迋效力，日日守在家里倒挺憋屈！"

第二天一早，寶玉便見衛若蘭在賈家圃場練箭，引眾人喝采，胸前帶著湘云平素所佩的那只金麒麟，氣度飄逸，英氣逼人，敬佩不已。

史湘云夫婦在賈府住了二日便要回去，臨上路時，寶玉見湘云胸佩一大金麒麟，忙道:"明目張膽敢帶這個，還不快收起來！"

原來此麒麟正是那年寶玉在清虛觀打醮張道士獻奉那只大的赤金點翠麒麟，自湘云從寶玉處得到此麒麟后，一直悉心保管。嫁與衛若蘭后，夫妻倆十分和合，故湘云鄭重拿出此對陰陽麒麟來，自己原貼身帶的給了衛若蘭，寶玉送的大些的自己帶了，衛若蘭亦解妻意，欣然接去，并時時帶在身上。此時，衛若蘭道:"女兒家帶這個不方便，我是大男人，不怕，都與我帶了罷。"不由分說取下掛在脖子上，霎時一對金麒麟于公子胸前耀目光輝起來。"

正是這一對金光耀目的金麒麟要了衛若蘭的命。到了《吳氏石頭記》第九十八回，林黛玉已死，衛若蘭為保衛賈府，特別是為保護林黛玉，與趙姨娘、賈環一伙叛賊苦戰一天一夜，最后一箭射死企圖霸占林黛玉的趙姨娘侄子錢槐之后，撤出戰斗。趙姨娘看到衛若蘭胸前金光閃閃的金麒麟，認準了他，罵道:"姓衛的，我和你有不共戴天之仇！以后走著瞧！"

衛若蘭逃回家，即遭清廷滿門抄斬，史湘云一人逾墻逃走，從此流落天涯。(欲知詳情，請參考閱讀拙作《賈寶玉的婚事與國事之"白首雙星吊斜陽"》)

轉眼賈母、王夫人孝期已過，朝里來一太監傳話，說元妃小恙，要賈府探視。鳳姐回來回報情況，說原來因為國之東北有一島國屢犯海疆，另有戎羌覬覦，圣上驚慌失措，又無人肯出頭迎敵，元春自告奮勇為圣上分憂，親上戰場鼓舞士氣，多日奔波勞苦，以致于病。

元春又千叮嚀萬囑咐，趕緊把公子小姐們的事辦了，特別關心寶玉成家立業。鳳姐找賈政商量，賈政就又說到他看好了妙玉，道:"要不是為了留給寶玉，當初我也不會同意她住在咱家。年齡大幾歲又何妨，女孩子大了更知冷知熱，豈不好？"

風姐道:"這倒也是，只是林丫頭和寶玉好，老爺也應該有所耳聞，寶玉離了她不知又要怎么樣呢，何不順了兒女的心意，成全了他們？"賈政思量半日道:"也是，不如這樣，等我派人先找妙玉提提親，看她愿不愿意，若是她不允，仍叫寶玉娶林丫頭罷。"

賈政以賈府仍有鬼魅襲擾為由，請妙玉為賈府搖卦占卜，“算算賈府未來吉兇"，妙玉搖了個雷火豐卦，看了爻辭，"不覺面色大變，知道不吉，又不便直言"，就支吾了幾句，匆匆告辭了。天色已晚，賈政命林之孝家的送妙玉回庵，到半路，因還有事，就把燈籠交給妙玉，讓她小心些自己走回去。妙玉行至瀟湖館外，聽有琴聲，細聽有人隨琴吟詩。只聽琴聲幽咽，詩句悲涼，以為不吉，不可再讓她繼續下去，便敲門阻止。

進得門去，原是黛玉，兩人在月下站著，妙玉笑道:"姑娘所彈莫非綺蘭操乎？"黛玉笑道:"正是，詩仙親降，稍有怠慢，望請恕罪，能否入敝舍一坐？"

妙玉遂入話舊，談及當初在凹碧溪續詩，不勝感慨。妙玉道:“你我二人相見恨晚，倒恰如知己，姑娘寄人籬下，未免多愁善感，若能敞開心懷，把世事煩惱置之度外，則是于神于體皆有益處，敝人所言若有冒犯之處，望請體諒。"

黛玉笑道:"人非圣賢，孰能無過，你我既是惺惺相惜，不必顧慮，可敞開心懷，高談快論，指出各人品行弊失，卻是好事。妙公論才氣，地位，無人不服，因何閉關自守，獨善其身呢？”

妙玉笑道:“非是我不食人間煙火，乃是人心險惡，不得不防，這些世俗貪得無厭之輩，終日所想無非是權錢功利，看你有可用了，才趨奉于你，這都是些無羞小人，即是清潔孤高之軀，與他們相處久了，亦難免浸染了俗世惡臭，故而我不肯到那名利場所游逛。”黛玉聽了，甚是佩服，屢屢點頭。

卻說賈政把娶妙玉意思跟寶玉說了，寶玉堅決不允，賈政大怒，竟不顧寶玉不從，先派林之孝家的到攏翠庵告知妙玉，讓妙玉三日內回話。賈政見妙玉沒有一口拒絕，更堅決了，答應寶玉以黛玉為副，寶玉無奈，轉而心想，林妹妹的風流氣度雖與妙玉旗鼓相當，若論品貌確不及妙玉，妙玉乃天上仙女一般人物，出身高門，本是攀求不得，只是如今她宦門凋落，徒留尊重與眾人，她那詩才連林妹妹等皆不及，如此種種，妙玉倒占了上風。父親逼我求娶妙卿，我對她也有幾分情意，若與父親違抗，必然吃虧，不如順著父親，答應求娶妙卿，雖說林妹妹屈居第二，然今生我們能結成姻緣，長相廝守即可，至于名分，又有何要緊？他二人若齊助我持家，倒是妙事！如此想著，心里暢快了許多，只是妙玉如此尊貴，千萬不可唐穾了她，須寫一封信，討得她芳心才可。

于是寶玉給妙玉修書一封，叫茗煙送交妙玉，妙玉見信上寫道:“濁物久慕蘭姿仙才，不敢褻瀆。小姐乃金玉之質，小生則系不才之身，鳴鳩豈近鴛鷙？然達誠申信，愿結秦晉之好，恕直言冒犯，多多見諒，敬待佳音。檻內人怡紅院濁玉沐浴謹拜。”

妙玉看完信，不覺呆了，臉上作燒，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索性起身往門外走去，心里仍是呯呯直跳。繞過河灘，轉過幾間亭檐，穿過一條小徑，身子洸洸蕩蕩的，竟往那山上走來，四顧一望，卻見蘆花飄舞，水邊有幾個小鬟垂釣，竹橋雅致，上有個公子獨立，細看不是別人，正是寶玉！不覺羞紅了臉要退回山下。

偏被寶玉看見，忙快步追了過去，不多時追上，喘吁吁道:“妙玉師傅莫跑！濁玉這廂有禮了。"妙玉又轉身往山上來，寶玉隨后緊跟，兩人站在山上四目遠望，也不言語。待寶玉走近，見妙玉臉紅暈著，站著無語，兩人四目相對，似有無限言語不能盡述。半晌，妙玉才快步下山去了，寶玉追了多時，無奈東繞西轉不見了妙玉蹤影。

妙玉回到攏翠庵，侍女見妙玉在那里發呆，便與妙玉閑談賈府之事，說賈府里有個銜玉而生的公子，那年因聽說表妹林小姐要回老家姑蘇，就一下子瘋魔了，妙玉聽了，更是感嘆，心想賈老爺派人來提親，定是政變了主意，強追寶玉棄林娶她，況那日與黛玉月下細談，更覺自己遠不及她，何必壞人佳姻，成全她和寶玉的姻緣，也是一件功德之事。便命侍女道:"明曰離了這里乘船往東南面行。"

第二天一大早，妙玉便帶著幾個侍女乘船南去。望著遠處汀洲迷離，天邊一輪殘月，江上冷風吹起衣襟，妙玉不覺頓起傷感，下意識地感到自已錯過了一生中僅有的一次獲得幸福的機會。但直覺又告訴她，她必須這樣做，也許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也讓賈府逃過一劫！

(欲知妙玉故事詳情，請參考閱讀拙作《賈寶玉的婚事與國事之“金枝玉葉竟何人"》及《程偉元高鸮腰斬紅樓大揭秘<之五>》)

《吳氏石頭記》第八十六回“挑正庶風月斷佳偶祭祖祠請明泣遠嫁”，說"國之東北距之海路三千里有一蠻夷島國，人稱'玉戶島’，屢屢侵犯海疆，意圖不良"，賈政被圣上派往海疆監督防御工亊，認識了在海疆抗擊倭寇的戚大將軍。賈政親見戚軍因糧草短缺戰敗慘狀，回到賈府見到賈珍賈璉，老淚縱橫。戰敗的戚大將軍回朝復命求援，來賈府拜見賈政，見到探春英氣逼人，甚為中意，便接連派人求親，說予兒子戚建輝為妻。門當戶對，郎才女貌。

豈料，在二人見面后，趙姨娘為見末來女婿，暴露了探春庶出身份，戚建軍當即作罷，令探春十分尷尬，很是氣惱。正當此時，因圣上面對倭寇侵擾，屢屢戰敗，決定與日和親，以求茍安，讓南安郡王派出公主，南安郡王不肯讓自家公主遠嫁，就把住務派給賈府，郡王妃要認賈府三姑娘探春為干女兒，遠嫁日本國皇族和親，賈府為南安郡王勢力所迫，只好答應。探春剛受了戚公子的羞辱，正生氣呢，又想反正自己出身不好，在家里也等不來好姻緣，遠嫁日本皇族和親也算為圣上分憂，為國家效力，便憤然答應。

于是，在《吳氏石頭記》第八十六***末，就出現了如此悲壯的場面:

清明時節，東海之濱。

"過了中午，宮里來人把探春接到渡口，江上停著一艘大船，船上乘滿了宮女奴才，賈家傾巢而出為探春送行，個個面上有悲傷之色。探春見父親哭的站立不穩，由寶玉扶著，怕他哭傷了身體，忙勸父親保重，又道:‘父親不必傷悲，自古以來作官的都是命運無常，窮通皆有前定，非人力而為，分離聚散皆是緣分，還是看淡些好。’

趙姨娘也哭著上去送行，道:‘閨女，雖說咱們母子平素情薄，可你這一走，為娘怎能不傷心。’

探春道:‘母親別哭，都是我們今生無緣，從此我們天各一方，請多多保重！’因向眾人揮手踏上大船，賈家俱哭做一團，待書想到往日情景，早哭的暈倒在地，翠墨將她扶起。寶玉流淚望著大船思著要上前評理，鳳姐見了，忙上去拉住了。探春望著茫茫大海，想到此一去有三千路途，風風雨雨必是顛簸辛苦，更兼骨肉家園從此拋開不見，坐在船上不住哭泣。船越發走遠了，賈家一門猶站在岸上目送，個個心如刀絞。"

(欲知探春故事詳情，見參考閱讀拙作《〈紅樓夢〉中"林黛玉悲題〈五美吟〉中的"五美"都暗指誰》中“明妃"一節)

關于探春的命運結局，程高百二十回本可不是這樣寫的。

首先，同樣是遠嫁，但不是去嫁與日本國皇族和親，而是隨在南海作官的父親，嫁與賈政的同僚上司之子，這就完全違背了原作第六十三回"壽怡紅群芳開夜宴"里對探春婚事的預設:

“探春隨便抽了支簽，"自已一瞧，便擲在地下，紅了臉，笑道:‘這東西不好，不該行這令。這原是外頭男人們行的令，許多混話在上頭。’眾人不解，襲人等忙拾起來，眾人看上面是一支杏花，那紅字寫著‘瑤池仙品’四字，詩云:

日邊紅杏依云栽。

注云:得此簽者，必得貴婿，大家恭賀一杯，同飲一杯。

眾人笑道:‘我說是什么呢。這簽原系閨閣中取戲的，除了這兩三根有這話的，并無雜話，這有何妨。我們家已有了個王妃，難道你也是王妃不成。大喜，大喜。’"

探春要再抽一個，大家不許，硬灌她喝了杯酒，算是認了賬。

"日邊紅杏依云栽"，不就是暗示探春將會遠嫁日本國做王妃嗎？

《紅樓夢》一書問世三百多年了，我們竟不知道其中還藏有這等隱情，中華民族的奇恥大辱！

雖然未見歷史記載，但我相信這也決非空穴來風，大清國以后的作為完全可以證明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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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背影帝國黃昏紅樓一夢神州陸沉以史為鑒考古論今青青子衿不忘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