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島記者孟秀麗

近日，“夜經濟”火了！新冠疫情影響下的經濟開始提振，夜市擺攤也成了風行一時的潮流。其實，夜經濟歷史由來已久，歷史作家吳鉤在《宋：現代的拂曉時辰》一書中，通過對海量的史料文獻，對宋朝“全民皆商”的經濟形態進行了論述和解析，立論為：宋朝乃“現代的拂曉時辰”，商業非常發達，“夜經濟”也很火，夜市、外賣、廣告一樣不少！

全民皆商，我們所不知道的繁華宋朝

宋代詞人柳永在其《望海潮·東南形勝》極寫杭州富庶繁華：“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其中“市列珠璣，戶盈羅綺”幾近白描，“市場上陳列著琳瑯滿目的珠玉珍寶，家家戶戶都存滿了綾羅綢緞”，只抓住“珠璣”和“羅綺”兩個細節，便把市場的繁榮、市民的殷富反映出來。

文學作品固然有其溢美、夸張的成分，但宋朝的富庶在吳鉤的歷史研究中已是可確認的事實。吳鉤為我們展示的大宋，并不是傳統觀念以為的“積貧積弱”，那大概是一種想當然的偏見。在《宋：現代的拂曉時辰》一書中，吳鉤以“現代性”為線索，在書中布了一個大局：“瓦舍勾欄”描述宋人過著像宋瓷一樣的精致生活；“契約時代”展示宋人從身份社會到契約社會；“全民皆商”細描了中國的重商主義年代；“共治天下”則充分體現了宋朝制度的分權與制衡之美。他非常嚴謹地論述了封建歷史走到宋朝開始走向近代化這一論題，徹底顛覆了一些史學家及大眾對宋朝“積貧積弱”“太窩囊”的判斷。

吳鉤在《宋：現代的拂曉時辰》中描繪了一個商業發達的宋朝，以肯定的口吻說：“宋代是中國商人的黃金時代，商業的浪潮席卷整個宋朝國境。”所謂“全民皆商”雖有些夸大，但社會各階層都有人加入經商的行列，則是毋庸置疑的。宋代人有投資意識，官員也“違禁經商”，農人棄農從商更是尋常事。書中，吳鉤還舉了幾個非常“現代化”的例子，宋代開封的城市白領不在家中做飯，而是“叫外賣”；南宋杭州出現了“貓糧專賣店”；宋代大城市的“證券交易所”；宋代誕生了紙幣且全國通用……

青裙販婦步盈盈，宋五嫂魚羹香

展開《清明上河圖》,我們會看到,汴河沿岸一排店鋪,進入城門后更是店鋪林立,酒樓茶舍、飯店客邸之外,還有小吃店、小攤、修車鋪、解庫(銀行)、書棚、香藥鋪、布帛鋪、醫館等等。按《東京夢華錄》記述,汴梁宮城朱雀門外有飲食一條街、藥鋪醫館一條街,“商圈”經濟儼然。《夢梁錄》也記載,即使小物件也有店鋪批發、售賣。

宋朝坊市合一,放開宵禁,不限營業時間,夜市、早市應運而生,北宋“夜經濟”是比較成熟的。《東京夢華錄》曾記載:太陽落山,掃貨主力登場,其中既包括晝伏夜出的歌姬***,也有許多白天不出門的仕女貴婦。街北山子茶鋪,內有仙洞仙橋,仕女往往夜游,吃茶于彼。

古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婦人,也開茶坊、開飯館,從容投身經濟大潮。“九市官街新筑成,青裙販婦步盈盈。”女性經商并不少見。莊綽的《雞肋編》記錄了一個開茶坊的***:“嘗泊舟嚴州城下,有茶肆婦人少艾,鮮衣靚妝,銀釵簪花,其門戶金漆雅潔,……旁與人笑語,不為羞。”放在今日,一定是網絡上熱傳的“茶坊西施”。臨安名小吃“宋五嫂魚羹”的創始人是一位女性宋五嫂,原是“汴京酒家婦,善作魚羹”,宋室南渡后,南下“僑寓蘇堤”,因為手藝很好,“人競市之,遂成富媼”。

在閩南,女子經商更是尋常,一位詩人寫道:“女不專桑柘。內外悉如男,遇合多自嫁。云山恣歌謠,湯池任騰藉。插花作牙儈,城市稱雄霸。梳頭半列肆,笑語皆機詐。新奇弄濃牧,會合持物價。愚夫與庸奴,低頭受凌跨。吾閩自如此,他方我何暇。”

宋朝***還設有專管征收商稅的稅務官,叫作“欄頭”,由于男性“欄頭”對女性收稅多有不便,還出現了“女欄頭”,從這里也可看出宋代經商女性之常見。

好酒也怕巷子深,“燈箱廣告”司空見慣

商業的發達使宋朝商人產生了明顯的廣告自覺。莊綽《雞肋編》說:“京師凡賣熟食者,必為詭異標表語言,然后所售益廣”；歐陽修《歸田錄》載,京師食店,“皆大書牌榜于通衢”。繁華的城市中,商業廣告隨處可見。展開《清明上河圖》,細細數來,你會發現畫家捕捉到的廣告就有幾十個,其中廣告幌子有10面,廣告招牌有23塊,燈箱廣告至少有4個,大型廣告裝飾——彩樓歡門有5座。

宋代的***業,尤其重視做廣告。《清明上河圖》描繪的“孫羊正店”,彩樓歡門有兩三層樓高,非常氣派。而比較新鮮的當屬燈箱廣告。《清明上河圖》中的“孫羊正店”大門前,有三塊立體招牌,分別寫著“孫羊”“正店”“香醪”字樣,這便是燈箱廣告。吳鉤書中介紹道,由于這種廣告牌應用了照明技術——內置蠟燭,夜間明亮照人,特別引人注目。虹橋附近的那家“腳店”門口,也設置了一個燈箱廣告,上書“十千”“腳店”四字,“十千”為美酒的代稱。燈箱廣告在現代商業社會不過是尋常事物,但許多人未必知道宋朝已出現了燈箱廣告的形式。今日在日本、韓國一些地方,還保留著這種古老的廣告,古香古色,別有風味。

俗話說:“好酒不怕巷子深。”但宋人的觀念是,好酒還需做廣告,為吸引眼球,廣告還得別出心裁。幌子、招牌等廣告形式在宋朝已不新鮮,明星代言的廣告形式也出現了,新酒出爐,會將兒童或伶人固定在木制臺架上,扮成仙佛鬼神模樣,在***門面表演；或“邀請官私***、鼓樂隨行,諸行社隊,迤邐半街,街市往來,無不圍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