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圖/瘦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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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春甫驚雷,草木猶未知。(宋·蘇轍)”驚蟄的雷聲,正是上天下達給大地的一道春訊。春分至清明時節,千草百木仿佛全被花仙子附體一般,競相把一生中最嬌媚的一面,呈現在世人面前。
在這春宵一刻值千金的時刻,只要你愿意走出去,來到大自然的懷抱里,你就是被鮮花簇擁著的王,花兒們用各種嫵媚的身姿,和淡淡的清香向你竟獻殷勤。
置身其中,一切關于春天的期許全都被滿足了。
無論是“黃四娘家花滿蹊(唐·杜甫)”的盛況,還是“一枝紅杏出墻來(宋·葉紹翁)”的些小,亦或是“人面桃花相映紅(唐·崔護)”的憂思,總之一個“春花復春花,紅紅間白白(宋·王默)”,來了就會滿載而歸。
不管唐詩宋詞,能走進平仄的仿佛總是地面以上,攀爬在枝條上的花——也難怪,高高在上的總是先聲奪人,最早映入眼簾;何況,人們都習慣于平視,尤其是用仰視的方式去欣賞美景的。
我先前也是如此的欣賞著春天,每次踏春歸來,留在記憶里的全都些開在枝頭的花。乃至固執地認為“春天的美全都是附著在樹上的”。
人到中年,因為身體的原因早早地離開了工作崗位,有了更多的閑暇游走在方城的山水之間,不僅探春的時間充足,而且,游玩時的心境大不相同。
每次出行都漫不經心,游走在山水之間,總感覺自身就是山水的一部分,很多時候真的誤以為自己就是路旁的一顆小草,亦或是山間的一株小樹。
低著頭慢慢走的時間長了,眼睛不由自主地就關注起了腳下的風景——過去曾認為腳下是只有坎坷的。每次走累了坐下來休息時,總會被身邊的花草所吸引:原來,匍匐在地面上的春色,一點兒也不輸給枝頭的風景呢。
五年前立春剛過,我們迎著滿山的枯木在山中行走時,一朵潔白的小花瞬間讓人眼前一亮。手機搜索得知名叫“老鴉瓣”,其實就是一種土語稱為“棉津(音)”的植物開出的花——是真正“方城春天的第一朵花”。
三月初,我照例在城西的山中枯木里穿行,腳下的地丁、蒲公英、鴉蔥等已經先于枝頭的花兒盛開了。不禁隨口感慨:“寂寞山頂空徘徊,千溝萬壑蕩胸來。最愛路邊野草花,年年含笑為我開?!?/p>
辛丑春分之后,方城雨水充沛,連日里“瀟瀟春雨密還疏(唐·李建勛)”,“多少樓臺煙雨中(唐·杜牧)”,登山的機會自然少了許多。
于是,我就在城區的幾個公園里徘徊,獨步之間,匍匐在方城地面上的那些野草花們,居然再次驚艷了賞春的興致。
十多天前,在拐河寶泉山中偶遇一紫花黃蕊,形如彩蝶的花,被五瓣青綠的花托映襯著掛在枝條上。得知它叫“通泉草”后,便興奮地分享給寶泉寺的妙然師傅,遂奉為寺院神草。
不料在城區公園里隨處都能看到它的身姿,在春風里綻放著嫵媚——它即便不是神草,也是方城春天里不可或缺的顏色。我在公園地面上尋春的雅興就這樣被它激發出來了。
開在地面的花,因為碎小很容易就被忽視了。而我,則是報著虔誠的心態專程拜訪而來,所以,它們在我的眼中就高大起來了。
車軸草在公園里大量繁殖,綠的令人心醉。它的葉片厚而肥大,而且三個葉片一組,成規則的三角形,每個葉片中間有白色的紋理均勻地分布,合在一起又構成一個三角形,兩個三角合攏起來就是一個完美的藝術品。
偶爾也會看的四個葉片組合在一起的,四個葉片中間也會有紋理組成一個完美的“內四邊形”。白色的花瓣緊緊地簇在一起合攏為一個圓形“花球”,被一支青綠的枝干高高地送出葉片之上,在野花中就算是“巨無霸”了。
澤漆,方城人稱“貓貓眼”,每一株撐出五支傘柄,每支傘柄上又分出三支,一簇一簇,分不清是花是葉,精巧細致。被人形象地稱為“五朵云”。其內部大量白色的乳汁雖然有毒,但可以用來制漆,故名。
野豌豆的紅也許是刻意地勝過了桃花,但還是遠遠沒有桃花招人喜歡,盡管沒有粉絲的追捧,可開起來依然的自信和認真。
苦荬菜,黃鵪菜,翅果菊,薺薺菜,卷耳菜等等,都是方城田間地頭的常客,當然公園里也少不了他們的身影。它們的存在,你只管依舊的年年熟視無睹,但絲毫不影響它們展現美的專注和傾心。除了薺薺菜之外,它們雖然都叫“菜”,可一個也不能食用。
薺薺菜是一個大家族,其中有一個名叫“碎米薺”的成員,小米粒一樣的大小和潔白,一個個開的爭先恐后,我不自覺的為它吟詩一首:“龍泉(公園)癡癡行,春色大不同。薺草碎而小,花開勝芙蓉。”為它積極樂觀的生活態度真心點贊。
洛陽的朋友張亞娜看到我朋友圈里分享的這些野花后說:“喜歡藍色的婆婆納,一片一片盛開在早春時節,雖然花朵小,可依然開的很嚴肅,很認真?!彼苍S不知道:還有一朵更小的藍色花兒,甚至都沒有芝麻粒大。
這種花叫“附地菜”,小的幾乎無法用手機拍攝到它,盡管它是淡藍色的,可只要一旦入了鏡頭,就成了白色的——這種連本色都無法用鏡頭呈現的苦惱也是沒誰了。
可它卻完全一副悠閑自得的模樣,一點也看不出任何的苦惱來——也許,世間本來就沒有煩惱,想的太多了也就有了煩惱吧。
原本以為,我在方城城區的公園里能找尋到十種以上,眼下正在***的野草花,也算奇功一件了。那料想沒怎么勞神就超過了二十種。五個黃色花瓣的蛇含委陵草、具有清肝明目功效的菥蓂草、含羞***的寶蓋草、黃苞收攏的蛇莓草、酸溜溜的酢漿草……
它們全都匍匐在地面上,一個個用美顏的身姿裝點著方城的春天,盡管無人喝彩,無人賞識,有的我們甚至連名字都無從知道,但它們卻絕不降低追求美好的標準,用些小的付出,為春天的交響曲伴奏著動聽的***……
筆者所描寫的這些匍匐在地面上的,正在***著的野草花,就在我們的身邊,沒有一個是人工種植、培育出來的;它們沒有呵護,沒有關愛,游人來了就踏上一腳,園林工人見了就當成野草拔掉。
可是,它們總能找到適合自己的土壤,總能在不經意之間把美好呈現給春天。生命雖然微弱,可陽光沒有拋棄它們,生存是這個世界賦予給它們的權利和自由,沒有人能夠剝奪,就像沒有人能夠阻擋春天的腳步一樣。(2020.03.30)
*作者︱瘦羊:原名董振群,就職于河南省方城縣供電公司?!盖嘌塾屑觪yyjtcq」專欄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