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四點二十。晴,室內不冷,室外冷。春天的海邊,有風就冷。
水開了,泡茶。早上沖泡茶的過程,就是時間和事物漸漸蘇醒的過程。
茶葉在熱烈的水中舒展開了,蒸汽騰騰,大廳的蝴蝶蘭和其它代表春天的花木,有暗香浮動。
讀《Job》。
"ForIknowthatmyredeemerliveth,andthatheshallstandatthelatterdayupontheearth"(Job19:25KJV)
《約伯記》是我最喜歡讀的經典之一,遭遇到痛苦的事情,就會想起"義人"約伯所受的苦難。
而舍斯托夫的《在約伯的天平上》是影響我最大的哲學著作之一。
舍斯托夫在評論陀思妥耶夫斯基時,指出陀氏具有雙重的視力,即“天然視力”和天使賦予他的“超天然視力”。
"天然視力",看到的是笛卡爾和斯賓諾莎哲學的必然性,數學的必然性,天然的生和天然的死的必然性。
人固有一死,理性無能為力。"未知生,焉知死",是對追究人生終極意義的放棄和逃避。
而"超天然視力"則看到了生命中的自-由,超越理性,斬斷必須性的自-由。
當人把生當作生,死當作死來看待時,并不排除另一種可能:生就是死,死就是生。這也是海德格爾所說的"向死而生"的生命態度。
托爾斯泰在面對最后審判的時刻,不得不拋棄自己"偉大的過去",因為在有盼望的生命里,死亡其實并不可怕,人生最可怕的是,除了塵世的物質擁有,我們靈里空虛,一無所有,我們只是忍辱負重行尸走肉般地活著。
哦,"活著",我想起了牙醫余華的《活著》,這是我們的宿命。
我想起來了《廢都》作者關于荒涼鄉村為了種族延續傳宗接代的"生命"哲學,豐-縣八個孩子母親身體上的鎖鏈。
"這個世界不要俺了",這是帶有本真意義的生命的呼告,絕望的呼告。
昨天燦隆和吳女士來訪,我又一次提到了俄羅斯的文學,俄羅斯的心靈和東-正-教。
疫情時代和后疫情時代,我只和人聊三個問題:信仰,閱讀(寫作)和教育。
昨天上午,吳女士還帶來了她的剛十五周歲的兒子。他在永定讀初三,要上高中了。
天下沒有所謂的"問題學生",只有碰到問題的學生。
不要隨意給遇到問題,需要大人平等耐心的幫助的孩子,隨意貼上社會學,或病理學意義上的標簽,比如"叛逆",比如現在極時髦的"抑郁癥"。
"抑郁癥"已經多到像感冒一樣平常,多到我們可以用來作一種無奈的問候:
今天你抑郁了嗎?
不要抽象地給孩子講形而上的生命的問題,就我的經驗,我一般從具體的學習方面入手,讓學生重新找回學習的樂趣。
昨天的聊天,實際上是我在上課,一堂近三個小時的課,關于閱讀和寫作的課,一堂文史哲的課。
孩子漸漸有了開心的笑容,母親也很高興。
小都都要開著燈睡覺的問題已經徹底解決了。
前天晚上,我們到點了要關燈睡覺,她不讓,說小都都會哭的。
我堅決要關燈,妻子說開著燈太刺眼,爺爺睡不著覺,會生病的。
過了一會,她說,好吧,關燈吧,都都不哭。
她又說,奶奶,你一邊幫我撓癢癢,一邊講故事吧。
她會用"一邊…一邊"造句了。
我記得這樣的造句,是我們小學三年級語文課的作業。我們三年級開始寫作文。那時沒幼兒園上。
我們通常會造出這樣的句子:
上學的路上,我一邊走,一邊為生產隊的牛割草。
下暴雨了,我站在河邊,一邊看著滔滔不絕的洪水,一邊回想起金訓華的事跡。
這樣的句子,一般都能得到老師的表揚。
那時考試不多,但老師經常在課堂上口頭表揚表現好的學生。
(鄭日豐2022年2月13日凌晨于廈門集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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