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子

每個人都有情竇初開的故事，我青春的花兒***在初中時光，雖然稚嫩，羞澀，卻至今難忘。

學校坐落在群山環抱的一處開闊地，據說曾是部隊廢棄的營房，離最近的村莊都有兩公里以上，由于山區道路崎嶇坎坷，早晚還有野獸出沒，學校管理非常嚴格，絕大多數人的學生都是寄宿生。記得初中二年級的下學期班主任任命我為班級生活委員，主要負責班級同學的就餐問題，主要有兩個方面，一是訂飯，二是盛飯。訂飯的程序為學生利用節假日回家肩扛手提一些大米在學校的后勤部換成飯票，然后根據一日三餐的飯量在我這里繳納飯票匯總到食堂，打飯是食堂給每個班級備一個大木桶，木桶里盛裝一個班級的飯量，放學開飯時，班級同學各帶飯缸瓷碗涌向班級飯桶，按先后順序排列，我右手飯鏟左手飯缽根據每個人的定量進行分配。她，不喜言談，語輕面善，總是面含微笑，身高不到一米六，纖纖弱弱，白白凈凈，瓜子臉，齊耳短發，五官清秀，雙手蔥瑩玉白，眸子清澈明凈，衣服無論新舊，穿在她身上都好看。記得第一次她***飯量時我就覺得奇怪，一天三餐只定五兩，早上一兩，中晚各二兩，班級身材最小巧的羅娟都定一斤，她怎么能吃得飽，晚上還要上自修的，從此，我不自覺地開始關注她。我的鄰座是兩位女生，她們和她看樣子相處的很好，經常一起散步，我想她們應該是住在一起的，課間，我偶爾也會和她們說說有關班級和學習上的事，有時我會裝作漫不經心地問問關于她的事，經過多次一點一點，一滴一滴地打探，我大概知道她的情況：她有兩個哥哥，一個妹妹，大哥在讀大學，二哥在讀高中，妹妹在讀小學，家里生活負擔很重，要不是她學習成績出類拔萃，她的父母可能不會讓她讀書了，得知這個消息后我忽然想起開學期間，她有一周的時間沒有到校，我想應該是與家庭經濟有關吧，于是我更加想知道她每天的點點滴滴，方式只能悄悄的，像春夜里無聲無息的雨。總算沒有白費心思，我終于知道了她一日三餐后的些許辛酸：學校里的稀粥米飯根本不能滿足她成長的需求，每次回到簡陋的寢室都會偷偷地吃些生芋頭或腌菜類零食聊以充饑，不知為什么，回想起來這樣的情景我還會黯然神傷，我開始萌生幫助她的念頭，并且暗下決心決不能讓別人知道我對她有所不同，一切都在悄無聲息中進行，每月初訂飯時，我會做兩份訂飯單，一份留存，一份報給學校司務長，留存那一份是同學們真實的訂飯量，我在報給司務長的飯單上給她每天加了三兩，當然飯票有我墊付。那是一個誠實的年代，少年的思想是純潔無暇的。不知為什么，這以后大概兩個多月的時間里，每次分配完一餐飯量后我都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生怕心思被她或別人發現，同時又有一種無與倫比的愉悅在內心蕩漾。太陽照常升起，有一種情愫在內心深處默默地發酵，甚至在某個午夜的深處，飄出幽幽的香味，讓我在夢境中有些微醺。

我依然是那個陽光少年，課堂上有我踴躍的發言，課間有我爽爽朗朗的笑聲，田野茵茵的小路上有我晨讀的身影，鼎沸的操場上有我矯健的身姿，一切依稀沒有改變。忽然，一個星期五的黃昏，一直如水般平靜的日子泛涌起了浪花，仿佛是故事里安排的情節，在老師宣布放學的口令后，班級的同學似乎如退潮的海水般迅速離開了教室，等我收拾好書本準備離開，就在我起立轉身回頭的一瞬間，我看到了她，她依然在她的座位上，只是那雙美的令人窒息的雙眸正打量著我，眼神交匯的剎那，我的心簡直要蹦出心膛來，我慌亂地環顧四周，空空蕩蕩的教室里只剩下我和她，時間突然停止了，教室里寂靜極了，我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我不敢直視她，感覺像是對她做了虧心事，我一直保存著轉身的姿勢，一動不動地佇立著，不知道是逃還是站成雕塑。“嗨，我想問你個事可以嗎？”仿佛在夢幻里，我聽到她輕柔的呼喊，雖然我和她之間只有五張桌椅的距離。“好些天了，我覺得我的飯量比以前多一點，可我還是一樣的定飯量啊，是你私自加的還是食堂沒有克扣班級的量呢？”說話時她的臉有羞怯的淺紅，像杏花盛開的顏色。“啊….不是，不是，不是我私自做的，食堂應該……給這個飯量的。”聽到她的問話，我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努力掩飾著一切，由于緊張的緣故額頭竟生出汗水，面頰覺得燙燙的。“那就好啊，如果是你私自做的我可不感謝你啊，那樣別人會看不起你我的。”，說完，她優雅地收拾好書本，離開座位，邁著輕盈優美的步伐，在到達教室門口的時候，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了我一眼，那驚鴻一瞥的瞬間，我的心空猶如劃過一道閃電，眼前一片茫然，很久才緩過神來。

時間悄悄地流逝，少年的心空時常風起云涌，甚至在某個深夜沒有來由的電閃雷鳴。我害怕看見她，尤其擔心不期而遇或單獨面對，于是，我開始刻意地防備，預防一切可能出現的“意外”。這樣的日子過了沒多久，她還是原來的她，我卻不是原來的我，我的成績出現了下降，我的情緒變得無常，有時看到花的衰敗也會無端地嘆息，偶爾我也會沉思，這是怎么了，難道這就是詩詞里描繪的相思嗎，而且還是單相思呢，突然，我會笑起來，笑得讓自己都莫名其妙，何必呢，她會知道嗎，不會知道的，我這是自欺欺人啊，這樣的情景經歷了多少次我已記不清楚，但每一次的反省確實起到了作用，越來越明白這樣的心思是多么的愚蠢，越來越清楚自己干干凈凈初衷，我又變會了自己，我還是活力四射的少年。